从嘉莉形象看德莱塞的文学观

渝西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

JournalofWesternChongqingUniversity(SocialSciencesEdition)June,2004　

Vol13　No12

Ξ

从嘉莉形象看德莱塞的文学观

杜荣芳

(渝西学院　外国语系,重庆　永川　402168)

[摘　要《]嘉莉妹妹》是美国伟大的自然主义作家德莱塞的处女作,讲述的是农村少女嘉莉如

何从社会底层登上白老汇红舞星宝座的过程,细腻地展示了嘉莉的生存景观及心路历程。本

文试从马斯洛的不同层次需要理论出发,分析嘉莉为满足需要而走向自我迷失的内在原因;同时,从外界环境、城市生活的诱惑等方面强调了外在的原因,凸显出作者的阶级观念和自然主义文学观。

[关键词]嘉莉妹妹;需要;欲望;外部力量;文学观[中图分类号]I1061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76(2004)02—0050—04　　《嘉莉妹妹》是美国伟大的现实主义、自然主义作家德莱塞的处女作,也是德莱塞所有著作中最好的一部。小说讲述的是农村少女嘉莉如何从社会底层登上白老汇红舞星宝座的过程,表现她同过去诀别、进入充斥着物和力的新世界的主题,是美国20世纪最有影响的小说之一。

阅读这部小说,我们很容易注意到嘉莉不断升级的需要及日益增长的欲望,以及在追逐二者的满足过程中对于传统道德的违背。实际上,作者在细腻地展示嘉莉的生存景观及心路历程的同时,主要从两方面揭示出导致嘉莉堕落、扭曲与自我价值失落的原因:一是内部原因,即嘉莉不断增长的需要、无止境的欲望。这主要是从人性的角度透视出来的;二是外在原因,即嘉莉所处的外界环境,即崇尚金钱、物欲横流的芝加哥、纽约等大城市。无论是哪方面的原因,从传统道德价值观念来看,嘉莉先后与两个男性同居并最终遗弃了他们,都是不道德的,是非传统女性所能做的。然而,作者并没有遵照道德的观念来构架他的小说世界,而是在描写嘉莉不断膨胀的欲念、显示她人性中的“恶”的同时,着力描绘了她所处的能够控制一切的外部世界,充分展示了嘉莉面临的种种矛盾与冲突:欲念与道德、理智与情感、外界环境与自身需求等,强调了在资本主义迅猛发展过程中大城市对人的冲击,有力地揭示出宇宙万物、外部环境、命运力量等对女性的先天塑造及严酷制约,表现出作者对以嘉莉妹妹为代表的下层人的终极关怀。这些都是与作者毫不掩饰的阶级立场和自然主义文学观紧密相联的。

一

人类学家普罗普认为,西方民间故事的基本形式是“追寻”。主人公总是在寻找一件物,也不管要找的是什么。这就是民间故事的基本结构。如果是短故事,就省去一些成分;如果是长故事,则重复一些过程。追求既可能成功,也可能归于失败。在《嘉莉妹妹》中,主要的故事线索是主人公嘉莉妹妹为了自己不同层次的需要,在诱惑中不断寻求欲望的满足。为了这个目的,她经历了许多心理的压力、矛盾和痛苦,但最终仍可以说是归于失败。

从人本主义心理学家马斯洛的动力系统来看,人的需要是从低级向高级发展的。就层次结构和发展过程而论,人的需要可分为:生理需要、安全需要、爱和归宿的需要、尊重的需要、求知的需要、审美的需要和自我实现的需要。需要作为行为的内在动力使人处于一般“驱力”状态,当需要与满足这种需要的条件或对象结合时,需要就变成了具体的行为动机,从而成为行为的直接动力。动机又可分为内部动机和外部动机。嘉莉妹妹不断增长的欲望其实正是她不同层次的需要的具体表现,随着外界条件和对象的变化,嘉莉的具体动机、目的也在不断地改变。小说开篇处,女主人公嘉莉“只有18岁,聪明、腼腆,充满着年轻人无知的幻想。”为了获得更好的生存条件,她“放弃了在家乡的许多便宜条件”,带着简单的行李来到了芝加哥,像“一个武装未全的小骑士,壮着胆子去闯那神秘的都市生活,梦幻着步步高升,然后有人跪在她的石榴裙下。”作为人,总是有欲望的,特别是在青春期,更

Ξ[收稿日期]2003—12—13

),女,四川蓬溪人,讲师,从事外语教学及相关研究。[作者简介]杜荣芳(19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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骚动着一颗不安分的灵魂,其背后,主要是对既定的现实生活的不满,渴望通过努力进入一个更高的生存境界,在社会上扮演一个令人尊敬的角色,这种欲念中尽管含有自私、阴暗与污浊,但是,在人类历史上,往往正是这种内在的欲念,对沉寂、停滞的现实生活产生巨大的推动力。开始,嘉莉来到芝加哥,只是一种强烈的内在欲望的驱使,严格地说,主要是一种低级的基本的生理需要,即通常说的对衣食住行等的需要。作为普通的农村少女,她接受的教育非常有限,处于一种“混沌”状态,她并不清楚如何努力,怎样改变自己的现状,只是怀着幻想,一头撞进这充满物欲与诱惑的城市。嘉莉的梦想代表了当时流入城市的大多数美国青年的梦想,具有某种历史的合理性。作者说,当一个18岁的女孩远离家门时,往往会有两种结局:或是碰到相助的人使她生活好起来,或是接触形形色色的道德观念,然后变得堕落……

的确,一来到芝加哥,嘉莉就逐渐陷入一个充溢着超感觉的物质的世界中。在这个世界中,城市、机器、商品和财产都具有超乎寻常的力量,真正具有替人类做出抉择的资格和权利。大都市里冷酷的现实(收入微薄,却仍得向姐姐交食宿费)、富人的骄横(街上珠光宝气的阔太太用肘挤她,不把她放在眼里)、物质的引诱(富人讲究的衣着激起了她的渴望),羡慕妒忌随之而来。头脑简单的乡下姑娘不断地梦想着扫清通往财富和享受的阻碍,满足自己的需要,实现自己的愿望。然而,问题的关键是能否顺利实现欲望,不仅在于个人的主观努力,更在于客观现实是否为抵达欲望提供了充分的保障和应有的条件。恰恰在这里,嘉莉面临的生存环境与自身欲望却构成了鲜明的反差与错位。从姐姐身上,她看到,企图通过艰苦的工作来获得时髦的衣饰和过上享乐的生活是不可能的,因此她便通过“堕落”的途径来满足自己的欲望。在回乡下老家和与杜洛埃同居以留在芝加哥的两难之中,她选择了后者,就像“掉进波涛汹涌的大海里的”孤独者,把生存和满足欲望的希冀全部寄托在某种外部的力量上,这位衣着讲究的推销员正是这种外力。根据马斯洛的需要理论,人的低层次的需要除了生理需要就是安全需要,即希望人身安全、财产有保障。嘉莉要在这个城市立足,需要漂亮的服饰和一种比较安全的感觉,对杜洛埃的倾心相从是她要满足这种需要的一种手段。尽管她也彷徨、犹豫过,但钱“是美妙可喜的东西”,对金钱、漂亮服饰的渴望战胜了理智,作为少女应有的自然的天性以及对于爱情的憧憬都被这种强烈的物欲消解。当自身需要与外界相抵触时,她听认自己受内心阴暗一面的左右,人性中的“恶”也就显露出来:自私、虚荣、妒忌与贪图享受。但笔者认为,作者无意渲染这一点,在作者看来,这只是生理、心理和物质欠缺状况下的一种本能反应而已,是嘉莉所处的特定环境造成的。

小说中,我们看到了一幅需要不断升级、欲望要得到更大满足的人生图景。与杜洛埃一起的丰衣足食并未让

嘉莉感到满足“,繁华的生活对她无时无刻地影响着。她的知识的增长没有她对事物向往的欲望快。”邻居海尔太太让她更深地意识到了更大的财富所带来的奢侈与体面。她觉得如果掌握许多财富,可以“发号施令”,可以“忧愁雾消云散,心病立刻全无”。衣食无忧之后,她看到的是更大的财富以及随之而来的种种荣耀。追求更多的财富,更大地满足个人物质及精神的需要成为嘉莉此时的目的,而表现出来的是更大的欲望与狂热。为了抵达欲望的彼岸,她可以采用一切手段,甚至不惜运用自己的肉体去叩响欲望的大门。正是可怕的欲望,使她听不见良心的声音,她认为“这良心也不是正直而有见解的顾问,只是一般的渺小良心,一种世俗的见解”,而且,每当良心说话时“,她总是有话可以对付”,漂亮的衣服也会“轻声地为自己辩解”。这一切就显示出她对物质的渴求胜过了对于道德良心的关注,预示着她最终抛弃杜洛埃的必然性。随着境况的改变,嘉莉人性中的阴暗面也就更多地暴露出来了:自私、卑劣甚至残忍。她很快转向了赫斯渥,除了物质方面的因素,更主要是对方“温尔文雅”“、动人”的风度更能体现她心目中男人的形象,这是一种灵魂的诱惑。她需要快乐,渴求地位,需要这样的男人给予她爱情。这也是她能真正融入这个城市、不被人群淹没的有效途径。马斯洛认为,需要是由于某些生理上或心理上的某种欠缺而产生的力求满足的内心状态,是对人自己生存和发展所依赖的条件的反映。在赫斯渥所处的圈子里,嘉莉看到了富人的体面和所受到的尊重,从而有了更高层次的需要:爱和归宿的需要及尊重的需要。这种需要部分来自与她人性中的虚荣、自私,更主要来自于那个能够使人一切都淹没的环境的强大刺激。她希望从赫斯渥的感情中得到“更美更慷慨的东西”,赢得社会的认同。因为怀有希望,所以当他们置身于充溢着物欲与权势的纽约时,嘉莉很快对这座城市“产生了感情”。但赫斯渥的处境日趋没落,身边女性的傲然与奢靡及邻居万斯太太优裕的生活方式加深了嘉莉对自己景况的不满,她渴望更漂亮更昂贵的新衣,坐更气派的马车和轿车。基本的生活安全有了保障后,她的需要也进一步变化:审美的需要和自我实现的需要。具体地说,就是对于艺术和美的渴求以及充分发挥自己的内部潜能从而有所作为、有所创造的需要,这是马斯洛的需要发展理论中的最高层次。此时嘉莉的“欲望”是一种实现个人价值的需要,表现出来的就是更直接更主动更积极地去适应身边的环境。这些需要的产生也是她所处的环境影响的必然结果。小说中,万斯太太的表弟艾姆斯是一位有思想的知识青年,面对物质世界有一种超然的气质,对事物有深刻过人的洞察力。嘉莉喜欢艾姆斯,因为他“衣着不俗,勇敢无畏”“,似乎懂得许多她不太懂得但又赞成的东西”。正是艾姆斯的影响,使嘉莉的追求从最初单纯的物质欲望扩展到精神世界的过程中得到了进一步升华,提到了对艺术美的追求的高度。嘉莉渴望当个好演员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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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得这样的男人的赞许,赢得尊重从而获得内心的满足。她热爱百老汇的戏剧,非常关注周围讲究的女性的衣着、神态甚至走路的姿势并加以模仿。她现在已懂得如何最大限度地挖掘自己的潜能,实现自己的愿望,这为她后来在百老汇崭露头角埋下了伏笔。

不难看出,嘉莉不断升级的需要预示着她对外界的反应越来越灵敏,越来越有力。她表面上的“堕落”实际上是她能力的升华。她已经开始认真认识和理解周围的世界,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变被动为主动,努力寻找机会满足自己的需要,实现自己的目标。在纽约,为摆脱窘境,她主动出去找事做;在百老汇,为摆脱赫斯渥的影响,她果断地搬离了他们共同居住的公寓。笔者认为,作者意在揭示嘉莉人性的复杂与深邃。她一心追逐着名利,醉心于自己欲望的满足,即使是有恩于她的人也会被她轻易地抛在脑后。从这一点看,作者从人性的角度揭示出嘉莉自我迷失的内在原因,表明嘉莉自身也参与了酿制她的生活苦酒的过程。是她人性中的“恶”,如虚荣、嫉妒、自私、贪欲等使得她在欲望与盲目中越走越远。

二

“尽管人物性格在近代悲剧中越来越重要,但导致悲剧结局的决定力量往往不是性格本身,而是原始形式或变化了形式的命运。”作者从人的不同层次需要和人性的角度出发,在勘探嘉莉走向自我迷失的内在原因的同时,更关注的是嘉莉背后的强大的命运力量,因此,德莱塞并没有表现出鲜明的批判指向与严峻的批判态度,而是充满着深切的理解与同情。在小说中,他几乎是怀着情感和嘉莉一路同行,设身处地地分担她的欲望和要求,和她一起瞩望着在这梦魇似的城市生活的大戏剧中所展现出来的种种诱人的景象。对于嘉莉,作者既有理性的清醒又有情感的认同。嘉莉渴望把自己从贫困卑贱的生存方式中出来,改变自己的人生境遇,尽管有些盲目,其方式也是与社会习俗、社会道德相背离甚至为其所不容的,但是,这种不甘于现状的努力毕竟表现出一种非常可贵的生命的激情与活力。对此,作者是理解和同情的。同时,作者不仅关注嘉莉为了满足欲望所导致的道德上的迷失与自我价值的失落,更同情她在艰难的奋争中所付出的代价。叔本华说过,欲望按其实质来说是痛苦。小说多次提到女主人公嘉莉在两难选择时“良心与欲望的对话”“,本能和理性、欲望和觉悟争夺主权”。在强烈欲望的驱动下,她在行为上违背了做人的基本道德原则,人性中尚未泯灭的尊严、人格与良知常向她发出与谴责,她也不断地挣扎过,渴望过救赎。随着人格的丧失,她心灵上也烙下了累累的伤痕。因此,成名后的嘉莉仍寂寞无依,只能“永远梦想着那终不可得的幸福”。

正如埃德加・李・马斯特斯所说“:四十年前,当你(德莱塞)创作《嘉莉妹妹》时,写妇女的小说只能有一种写法:即证明。女人之所以受惩罚,是因为教中的‘原罪’,而根本不是因为(社会的)原因和结果的缘故。你扫

荡了这个国家的这种观念并为写真实树立了榜样,你使年青作家得到了,使老一辈作家拓宽了眼界。”作者没有从教中的‘原罪’、人性方面对嘉莉严加指责,而是一种情感认同:一方面是来自于他的生活经历、阶级观念,另一方面是来自作者所持的文学观念。

首先,德莱塞是一位现实主义作家,他来自社会底层,从事过各种繁重的劳动,复杂的生活经历使他对正在跨进垄断资本主义阶段的美国社会相当熟悉,他忠实于所描写的人物和事,就像新闻报道那样把生活的原原本本地写出来,有什么说什么,是什么说什么,从真实出发。美国评论家门肯说过“:当他描写芝加哥或纽约的一条街时,他对这条街的熟悉,就像对他所巡逻的那条街的熟悉那样……他小说里几乎所有的人物,无论男女,都是他所认识的。”但他并不只是充当记录仪器的角色,而是对社会批判态度鲜明,也流露出对其中人物或是同情或是惋惜之情,这与他的文学观念无关,而是作为有良知有责任感的作家所表现出来的一种人道主义情怀。德莱塞对那个时代处于社会底层的普通劳动人民充满关切与同情,因此,作品带有很强的时代性、阶级性。

1933年他在自己的《伟大的美国小说》中说道“:作为人

和作为当代现实主义的代表,我会因詹姆斯书中对所描写的事情的狭窄的和毫不掩饰的阶级立场而把几乎所有他写的书扔到一边;我同样也会因豪威尔斯书中的人物没有社会性格……而把豪威尔斯的书都扔到一边……”由此可以看出,作者强调写作中的阶级立场,强调人物的社会性格,即社会在人物身上留下的烙印。在《嘉莉妹妹》中,作者是站在下层人民的位置来观察反映当时那个社会的,他笔下的人物普通却带有时代的印迹,因而具有典型性,更能反映普通人在那个社会中的为力。

其次,作者的自然主义观点也使得他对竞争中的失败者仍寄予同情。他认为,人尤其是穷人,不能按自己的意志作出选择,因为他们受各种因素如环境、遗传、生理等的制约与支配。他深信宇宙是一种机械的、不带感情的、不可捉摸的力量,支配着人的命运。人在本能欲望的推动下会身不由己地陷入罪恶的深渊,人“力战胜本能和欲望”,因此,人不能为自己的失败或错误负责。小说中,他不断地创造着一个人类无所依附的环境,显示宇宙的巨大力量。嘉莉一开始就是个受各种“超人类的力量”摆布的漂泊的人儿。作者说道“: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根本不可能不受影响。”在这样一个富于感知,富于时代气息,充满不息活力的世界当中,任何谬误都有可能进入这“毫无警惕的头脑”,因此,她的非道德观念,她对现代社会作出的响应似乎是不可避免的。就是她身上存在的人性的各种弱点,不管是社会属性还是自然属性的,均是宇宙的安排,是人物本身力量不能达到的。小说强调主宰一切的外界力量。这种不可测知、无法抗拒的自然力和社会力———或者说机械力,牵动着整个小说故事,造成一种必然感。社会的漩流以其压倒的优势,铺天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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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把人的才智、经历及一切改变自己命运的企图统统淹没。正如批评家理查德・利汉提到的德莱塞所理解的人生“:嘉莉和赫斯渥的故事是微不足道的人的故事。他们翻落在时间的河流里,在水浪把他们卷向一个未知岸滩的过程中,挣扎着企图得到某种满足……在德莱塞看来,只有行为和反应,流动和变化,而这些造成矛盾,构成人生。”德莱塞要表明的是,就是嘉莉的“非道德”也应归因于外界:金钱和金钱社会对人的道德的腐化作用。

另外,作者自然主义观点的又一体现是对小说的中人物不作道德评价,而是把她置于道德是非场地之外。她不是道德的,也不是不道德的,而是超道德的。在《嘉莉妹妹》动笔之前,德莱塞在一篇“随想”中写道“:他(人)必须踏入别人失败的领地,排挤老弱,居于同样渴待成功的其他人的欲望和希望之上,等等,直到死亡。这是规律:冷酷、严肃、不变的规律———自我保存的规律。所有的人都必须在这个规律下立足生存,排挤着向前,不然便是死亡。生存是这等状况,令人不寒而栗,然而生存必须如此。”他的观点中没有道德的地位,因为这个世界中虽有道德条条的,但人们必须满足的是超道德的生存需要。在文明发展的相对低级阶段,人们除了遵从生存规律外,别无他法。正是从这个基点出发,德莱塞时时处处为嘉莉辩护,为她解脱道德责任。批评家唐纳尔德・皮泽在《德莱塞小说评论与研究》一书中,同样认为嘉莉等人的道德责任不必追究“:嘉莉的失落,就像夏娃一样,并非由她本身的软弱或诱惑者杜洛埃和赫斯渥的败坏,而是因为苹果的诱力无法抗拒。”这个苹果是以金钱、地位为代表的美国城市社会价值观念,这是控制影响嘉莉的强大力量。

三

德莱塞说过,他创作这部小说时并不曾想到要把它当作一部文学作品来精雕细刻,而只是想在英语语言的使用范围内尽可能简洁而又有力地描摹出一幅现实生活环境的真实图景。这说明他当时并不想媚俗,而是直面现实和人生。19世纪,伴随着美国工业化进程,男性施展才能的领域得到了扩展,而妇女的活动领域却变得狭小起来,家庭成为女性的牢笼。“社会认为真正的女性应该是虔诚的、纯洁的、顺从的、持家有术和深居简出的,并将此定义强加于女性身上。”而德莱塞却塑造了一个当时社会的反叛形象,显示出一名自然主义作家正视现实的勇气。实质上,这是一种深化了的现实主义:更忠实、

不加选择、不加评论地反映真实生活的侧面,更能表现作者的思想与观念。他对当时流行的小说形式的反对在无意之中为美国小说开辟了一条新路。索尔・贝娄说过:“德莱塞的小说,最好是很快地看。你就像看报一样,一页一页地迅速看下去,这样,伟大的东西就出来了。”诺贝尔文学奖授奖仪式上,辛克莱・刘易斯也说过,德莱塞把那种“温文尔雅的风格转到了开诚坦白、直言不讳、充满生活激情的风格”。假使没有他的倡导,无疑我们当中没有谁“敢去表现生活,表现美,表现恐怖”,这也正显示了德莱塞在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中所潜在的具有广阔意义的文学力量———他毕竟创造出了一个翻卷着成功与失败的生机盎然的世界。在这部小说中,德莱塞从人的需要、内部动机及外部力量等方面出发,有力地塑造了一个在资本主义飞速发展过程中追寻直至梦想破灭的女性典型,也是当时流入大城市的美国青年的典型形象,显示出作者的阶级观念及人道主义情怀。同时,这部小说也让读者走近德莱塞去了解他复杂的现实主义、自然主义文学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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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mentonDreiser’sLiteraryConceptBasedonSisterCarrie

DURong-fang

(DepartmentofForeignLanguage,WesternChongqingUniversity,YongchuanChongqing402160,China)

Abstract:SisterCarrieisthefirstworkofTheodoreDreiser.Ittellsushowacountrymaidenbecomesafamous

starinBroadway.Inthenovel,DreiserdescribesthelivingconditionsandemotionchangesofCarrieveryvividly.ThisarticleattemptstoanalysethecausesofCarrie’slossfromtheangleofherownneedsandstrongdesiresbasedonAbrahamH.Maslow’sneedstheoryandtheforcesoftheexternalworld,illustratingDreiser’sliteraryconcept.

KeyWords:SisterCarrie;needs;desire;externalforce;literaryconcep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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