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翔的几维鸟

——浅谈《鸟人》主人公的梦想与世界

在新西兰，生存着一种特有的珍禽，被选为新西兰的国鸟，并作为新西兰的象征。这种鸟因其叫声而得名——几维鸟。它们是世界上唯一的没有翅膀的鸟类。Birdy或许就是这样的一只鸟——一只几维鸟，没有翅膀，却渴望飞翔。

《鸟人》是一部关乎梦想与战争的电影。影片发生在美国费城。艾尔是个参加越战负伤的美国士兵，好友Birdy因在战争中受到刺激被关在清冷荒凉的精神病房中，经常像鸟一样赤身裸体蹲在地上或是床栏杆上。回国后的艾尔在医生的建议下帮助好友Birdy开口说话，艾尔常来精神病房对Birdy诉说童年往事。在这期间沉浸于对往事的回忆和目睹好友的现状，伤心之余艾尔的精神也陷入低潮。在精神崩溃之际，Birdy清醒，俩人抱头痛哭，离开了可怕的“牢笼”。

在整个影片中，Birdy给人的感觉是沉默寡言的、不谙世事的、孤僻的、对鸟和飞翔痴迷的，是个“怪胎”，然而，当Birdy和艾尔第一次相见时，Birdy却把目光定在了艾尔的身上。之后，两人第二次见面以冲突为开场，然而当矛盾化解后，Birdy主动向艾尔谈起鸽子，并在艾尔提出要帮他抓鸽子时没有丝毫拒绝，反而带领着一面之缘的艾尔到自己常去的铁路桥下捉鸽子。艾尔从开始便没有对Birdy表现出像他人一样的排斥，或许就是因为艾尔的宽容与接纳，Birdy认定了艾尔，他信任艾尔，预感着艾尔是那个理解自己的人。于是，Birdy带艾尔一起捉鸽子，为艾尔做鸽子服，和艾尔一同修理买来的报废汽车，而艾尔也同Birdy一起建鸽舍，训练鸽子，进行飞翔„„然而，在这之中，艾尔总是会表现出迟疑直至恐惧。艾尔一开始对鸟与飞翔的关注，完全只是出于人类猎奇的心理。

Birdy是个站立于社会标准的激流中的人，他敢于质疑与违逆普世的价值观，敢于向权威挑战与抗争。在Birdy去买鸟的场景，一开场就是整个房间里鸟儿在嘁嘁喳喳，镜头给向了一只飞来飞去的黄色的金丝雀（波塔），窗外两只猫不停地贪婪的抓着窗户。Birdy一眼就被波塔所吸引，主人一直向Birdy推荐“乖的”、“听话的”，主人并不看好波塔，认为波塔不是“好的种鸟”、总“飞来飞去”、是个“冰山美人”，而Birdy并不在意这些所谓的“标准”：“第一天我看见波塔，我就知道她很特别，她飞上天的方式，就像天空是她的。”主人的看法代表着普

世的价值观，认为鸟只是一种商品，就是为了交配，繁殖出优良的品种；而Birdy关注的却是鸟本身：鸟应是自由而不受束缚的，它们属于天空，是为了飞翔而生。相对于普世的观念，Birdy的观念便显得叛逆且相悖，他认为鸟生来就应是自由的，不该在任何力量下变得顺从、妥协，鸟的存在并非只是繁殖、创造物质上的价值，而应该有着、明白各自存在的意义。活着更要实现精神的价值，而不是完成使命一般的度过一生，过着程式一般的生活，人不该如此碌碌一生。Birdy几将自己同波塔视为一体。

之后，Birdy去向艾尔的父亲理论，指责他“你卖了不属于你的东西”。这个情节是全片中Birdy情绪激动的最高点，也是唯一的一次愤怒。艾尔一家以平常的方式来解决，用权威压制“车子登记在我的名下，我高兴卖给谁就卖给谁”、“出去，不然我叫警察了”；用金钱摆平“你拿到你的钱”、“如果你要钱我可以再给你”、“一半是你的，你应该得到”；用暴力恐吓“你跟他胡搅你会跟着水泥块沉到河里”„„然而这些一般的解决方法对Birdy统统未能奏效。Birdy始终坚持着自己的原则，一直强调“这是我们的车”、“这不是你能卖的东西”，Birdy同艾尔的父亲争论，表现得不卑不亢，在艾尔父亲的威逼利诱下不为所动。在这里，艾尔的父亲是权威的象征，Birdy的表现，体现出了他的敢于抗争，坚持自我，不畏权威；而在此处艾尔的表现通过他的话可以表现出来：“你没办法”、“至少我们拿回当初付的钱”、“我给你我那份”、“你要我打他么？我希望我可以，但我不能”、“他会拧断你的脖子”、“我告诉你，他会杀了你”、“我不想血溅得我全身都是”。面对权威，艾尔是恐惧与妥协的，他屈服于父亲的权威，顺从且软弱，不敢有一丝的违逆。当艾尔的母亲把钱塞给Birdy时，Birdy不甘的望向艾尔，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响应。最终，对于艾尔的无力软弱，与艾尔对父亲权威的惧怕，Birdy第一次对艾尔露出了如此失望的眼神。Birdy走向门口，将钱塞回艾尔怀中，没有过多指责的话，只是无奈，失望的看着艾尔，无力却仍有不甘的说：“艾尔，这是我们的车。”

Birdy的理想与社会的现实的冲突，还体现在他的三次飞翔上。

第一次飞翔。夜晚，Birdy带着艾尔穿着他做的鸽子服，爬上工厂塔顶去捉鸽子。在塔顶上，艾尔看到的是剧院，市政府，而Birdy却只抬头看着星星。Birdy站在塔顶的檐边，兴奋的挥舞着双臂，而艾尔却紧张的、小心的向塔下张望着。

捉鸽子时，Birdy探身下去，镇定，从容，而此刻的艾尔却依旧的紧张，语气中尽显惧怕。在艾尔失误松开Birdy时，两人的对话之中更显埃尔德慌乱与紧张；而相反，此时的Birdy却依旧语气淡定轻松，带着笑意，觉得艾尔“太严肃了”。接着，Birdy松开艾尔，张开双臂，从容的“飞”了下去。此处共用了20个镜头，反复四次从不同角度回放了Birdy的“飞翔”过程，多镜头的切换，给人一种紧张的氛围。当艾尔终于跑到Birdy身边抱起Birdy后，艾尔紧张的担心的询问、安慰着Birdy，而Birdy却虚弱的向他说着“我会飞了，艾尔”、“感觉很棒”、“就像„„”，关注的还是飞翔。第二次飞翔是第一次的科学化。在飞翔之前，Birdy做了充足的准备，每天练习象鸟一样挥动手臂，计算飞行时所需的各种数据，而飞翔的场所则选在了垃圾场。如山的垃圾、刺鼻的腐臭、发黑的水池以及作为助飞工具的自行车，似乎已预示了这次飞翔的失败结局。第三次飞翔是三次飞翔当中唯一的一次非常态的飞翔，也是唯一成功的一次。Birdy褪去衣服，赤身裸体的躺在波塔的笼中，精神却渐渐飞离身体。他将自己幻化为鸟，透过鸟的双眼俯瞰、感知现实的景象，完成了这次精神的飞翔。

Birdy一直在寻找机会飞翔，希望通过飞翔来寻找和实现真正的自我。他清晰的活在自己的理想国中，却迷茫于这个世界。Birdy的父亲曾向他表达：“你需要培养实际一点的兴趣。”其实，Birdy都明白的，但他更加重视的是人精神世界的要求，更希望探究并实现作为人的最根本的意义。Birdy想挣脱这些个束缚，然而作为一个存在于现实世界里的社会人，Birdy是无法脱离开的，于是，艾尔便成了Birdy与这个世界的唯一的交集。Birdy是孤独的，他希望艾尔可以理解并进入自己的世界，然而艾尔宽容却并不能真正的理解，并试图说服Birdy融入这个“正常”的社会中去。在海边，在舞会，艾尔不止一次的告诉并要求Birdy，去学着交际，学着同女生交往、取悦女生；然而Birdy并不能认同，他的世界已经被鸟和飞翔填满，他对精神和梦想的执着与痴迷已让他无法再去接受这个刻板的世界。

其实，Birdy早已是一只鸟，亦或许，他本是一只鸟。他知道鸟儿活着的意义并非是为了取悦他人，并非是为了繁衍后代，鸟儿生出翅膀，就是为了飞翔。然而，他不知道，他只是一只几维鸟，那种唯一没有了翅膀的鸟。